将这双表演的眼皮睁开,他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夏亚·阿兹布纳尔的金色头发。
它们从他头顶上的某一个点向外延伸,他觉得它们像是一种金色的喷泉,源源不断地冒出他的身体。
然后他要移动了:他把手指插进了他的金发,他很快感到它们化作流质的东西游荡在他的指缝中。它们流动的状态惊醒了夏亚,他本来闭着眼,现在睁开来,一点儿无措,一点儿小心,还有一些没能来得及掩盖的尴尬。
阿姆罗垂着睫毛看夏亚,在心里默数他们把嘴唇贴在一起的时间。再给他十秒钟,他静静地数:一,二,三……十。好了,到了,他插进他头发里的手用了点儿力气,他摸摸他随后抓了他一下,夏亚直起身体,他的手顺着这个动作落到了夏亚的后颈。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夏亚的唾液,使他的嘴唇现在看起来富有光泽。他对夏亚皱了皱眉毛,用袖子擦掉嘴上的痕迹。袖子挡住了他说话声的轨道,于是整个句子听起来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包住:“这是第九次。”
或许不止九次,只是他醒着装睡的时候它发生了九次,或许还有更多,但阿姆罗抓住的就是这么个九次。十秒钟给了阿姆罗一些组织语言的时间,他盯着他,同时钉着他,那意思是: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这必须把夏亚变成了一个犯人。犯罪的证据是确凿的,阿姆罗的手还抓着他呢,很暖和的一双手,掌心的茧磨着他后颈的肉。他有些鱼死网破地说:“其实不止九次。”
阿姆罗发现自己这么一抓就把夏亚梳好的头发抓的乱糟糟地落在眼前,他知道夏亚说完这句话之后肯定就后了悔,所以他很突然对他露出一个宽容而神秘的微笑。夏亚愣了愣,用手轻轻捏阿姆罗的下巴。傻了吗他说,阿姆罗?
阿姆罗放在夏亚后颈的手也来到夏亚的下巴,他用大拇指拨开夏亚的上嘴唇,左右摇晃着检查夏亚的牙齿。他一边摇一边说:有人告诉我,说谎的人都长犬牙。
夏亚·阿兹布纳尔抖了抖上唇,不记得自己有任何一颗尖锐的牙齿。此刻他撑在阿姆罗的上方,阿姆罗躺在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倘若忽略他们的对话,眼下就显得格外完美:薄薄的窗帘充当了阳光的介质,让阳光同样薄薄地铺在夏亚的脊背和阿姆罗的半张脸。光线让阿姆罗板栗色的瞳孔变得琥珀,睫毛的倒影是两道细密的化石,它们闪烁着来到了夏亚的眼中,他眼睛里很快充满了他的化石。夏亚便很难不去联想阿姆罗·雷加入新吉翁军的契机——按理来说,他应该站在反新吉翁军的最前沿。它发生的太顺理成章了,仿佛是阿姆罗天生的使命,因此他穿着新吉翁军军装矮矮地缩在沙发里接受他亲吻的的事情便显得那样不真实。他想到那个同样是下午的草坪之日,阿姆罗跳下车向他扑,他们也是这么一种姿势,只是他在下阿姆罗在上,那时也没有多少温情,他和阿姆罗都向对方挥着拳头。
他们是真要打下去的,他们都没有把对方的拳头当做一个阔别多年的幌子,阿姆罗大叫着他的名字,他也纵情呼唤阿姆罗。那时他就想到未来一定会有一个他亲吻阿姆罗或者阿姆罗亲吻他的今天,他看到那张面孔,惊讶地发现二十九岁的阿姆罗还顶着一副天然的娃娃脸。
他开心死了,他看着他,阿姆罗光用一张脸就把他们之间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东西全都刻得清楚。
阿姆罗!夏亚叫住阿姆罗要打下来的拳头,他对他说:你应该加入新吉翁。
跟你一起往地球扔一块儿毫不负责任的石头吗阿姆罗质问他,拳头还举在半空。
夏亚看着他:“为什么不想想其他可能?”
阿姆罗说:“还有什么可能?”
夏亚说你可以试着阻止我。阿姆罗说我一直在试着阻止你。夏亚说可不见得你的阻止多么有效,我知道你的西服下面藏着一把手枪,你现在随时可以瞄准我的脑袋。但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因为你心中对我和你也有点儿期盼有点儿愿望吧?为什么不来看看新吉翁的核心究竟是什么呢?我很欢迎你的到来。
阿姆罗说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们也在进行一项关于新人类的研究,我知道。一旦加入新吉翁我就是瓮中之鳖,你肯定在想用我做研究的事儿吧,你完全可以亲自上阵啊夏亚。你也是新人类。
夏亚说:我可比不过我们最强的新人类、最强的阿姆罗·雷。
阿姆罗说:你从来都在妄自菲薄。
夏亚撑起身体把脸凑过去,戏谑地看着阿姆罗。他问他:答案?
阿姆罗说我同意。
所以他其实有那么些诱拐的嫌疑。阿姆罗很清楚,夏亚也很明白。夏亚把他带回了新吉翁,所有人都在观摩阿姆罗。他们远远地看他,远远地猜测他和夏亚的关系。一个联邦军人跟着我们尊敬的新吉翁总帅走进了基地,走进了铺着棕红色地毯的高级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再次出来的就是两个新吉翁军。两个新吉翁军,一个戴着独一无二的领导人披风,一个穿着罕见的白色制服,我们便不得不向夏亚·阿兹布纳尔总帅发出质疑:尊敬的总帅大人,他阿姆罗·雷很可能是个联邦军派来的卧底!
夏亚的回答就是把率先替所有人提出质疑的秘书小姐炒了鱿鱼。决断是一瞬间的,它不容许她做出任何的辩驳和反应。她的离开便透露出他的毫不留情,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新来的老相识、这个无人不知的一年战争时期的少年英雄、这个地球联邦军的大尉:阿姆罗·雷,是否即将成为夏亚·阿兹布纳尔的新秘书。
男性秘书极其少见,所以我们有理由去合理地怀疑夏亚·阿兹布纳尔有一些男同性恋的潜质。这位被辞退的秘书小姐身兼数职,有时她是雷厉风行的战略汇报员,有时她是贴心的管家,她偶尔也充当他的床伴,这些事人尽皆知。因此我们开始有些同情秘书小姐和阿姆罗·雷了,比起秘书,你们或许更像一个高级保姆。但夏亚没有叫阿姆罗成为他的战略汇报员、管家和床伴。他没有让他成为他的秘书。
倘若阿姆罗愿意投入到秘书的工作中,他能够保证自己一定会完成的很出色。但事实就是夏亚没有为他安排任何工作,他穿着新吉翁的军装,戴着仅次于总帅的军衔,要么缩在办公室里要么钻进模拟驾驶舱中,和在地球上一样,依旧过着漫无目的的生活。
他给了他天大的光荣,让他成了新吉翁的少佐。他立了那样的战功在联邦政府中也仅仅是个无法左右任何人的大尉,他们有小看他的意思,更有示威的想法。示威让阿姆罗吃了不少苦头,一个少年从军战功赫赫的军人你要他锦衣玉食地蜗居在地球上,叫他两脚踩着地面也让他觉得晕乎乎飘飘然,每每抬头看向天空,阿姆罗都能从某片云彩的背后恍惚地看见白色高达穿过对流层的影子。所以现在这荣誉由夏亚戴给他了,未尝不是夏亚的一种示威。他向联邦军示威,也向阿姆罗示威。阿姆罗默许了这种示威,他的“叛变”也就显得更像是一次不痛不痒的、迟来的叛逆期。
阿姆罗只给夏亚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他必须呆在地球上。这枚代表着少佐的军功勋章别在左胸口,沉甸甸的重量压着阿姆罗稳稳地站在地面。夏亚也从新吉翁的战舰甲板上下来了,他把办公地点移动到了有薄纱窗帘的办公室。
夏亚为阿姆罗配备了一件差不多大的办公室,位置在这间华丽建筑的另一头。离夏亚很远,如果夏亚要见阿姆罗,那么他们必须穿过长长的走廊和中央花园去到对方的办公室中。有时候是阿姆罗来,有时候是夏亚去,有时他们会并排走在一起,争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推动阿克西斯的计划在鸡毛蒜皮中有了搁浅的势头,可能是夏亚故意的,也有可能是阿姆罗的阻止真正起了一些效果,而渐渐地有人发现了这个效果,进而发现夏亚·阿兹布纳尔带给他们的巨大的骗局。
他们聚在一起讨论:我觉得总帅的决心不够坚定,起点也不够单纯。另一个人说我也感觉到了,第三个人代表了整栋建筑的所有人。他说我们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根本不想为地球带来新生,他只是想让阿姆罗·雷重新飞到天上!
这个大胆的猜想立刻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同。这猜想在每一次夏亚穿过走廊去寻找阿姆罗之中得到了验证。这个猜想眼下被拿来摆脱阿姆罗对于夏亚的质疑,夏亚说:对你我总是不擅长说谎。我想你该听听基地里的军人们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总帅跟联邦军人有一腿”。或许你该相信他们的话。
阿姆罗把他推开,慢慢地坐了起来。阿姆罗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告诉我其实“我夏亚·阿兹布纳尔其实已经爱你许久”这种话,它绝不会给你我之间带来半点儿好处。
夏亚牵起阿姆罗的手背作势要送向唇边,一边送一边说:其实我……
阿姆罗说够了。把手用力地抽了回来。
夏亚笑了笑,笑了笑的同时表现出一些无奈。你很难说准对于这么一个跟你从青年纠缠到临近中年的男人,你对他究竟抱有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但可怕的就是在这不止九次的亲吻当中你没能得到任何一次抵触的情绪,而你相当明白的是,阿姆罗也一样。否则他不会装睡到忍你九次这么轻薄的举动,像他这样的人,完全可以一枪打穿你的脑袋随后远走高飞,你夏亚·阿兹布纳尔其实是摸准了他阿姆罗·雷的感情了!他有些痛快地想,告诉阿姆罗:身体检查安排在三天后。
阿姆罗问:新秘书?
夏亚摇头,没有。
阿姆罗说你自己整理了有关新人类研究的资料。夏亚说是的,为了你我甚至放弃了好用的秘书。阿姆罗说请不要说“为了我”,只有你不行。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你才……亲了我,都是为了你自己。你可从来都没有“为了我”过。
阿姆罗不留情面地揭露夏亚,反而使夏亚心中轻松了一块儿。他站在阿姆罗面前,耸耸肩说为了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同时吻两个人。有过很多次接吻的经验之后,我发现你是最好的。睡着的你不会动作不会反抗,你像个好样儿的小偶,我喜欢你被我摆布的感觉。
阿姆罗也站起来,用低一点儿的高度俯视夏亚。他开始搜罗夏亚的身体,手指翻找他的每个口袋,夏亚问他在找什么,阿姆罗说我正在找烟。夏亚说我不抽烟,阿姆罗没能听进去,从夏亚的军装口袋中找到一根折了半截的烟。
你还是有一些类似女秘书的人物。他把半截烟蒂夹在手指间向夏亚晃,他边晃边这样说。夏亚说这是个暗算,他向来不抽烟,他最清楚。阿姆罗说你亲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烟味儿,新吉翁的部队中只有顶尖的军人才能抽烟。那些同夏亚坐在一起的高级军官中烟民占比早已超过百分之八十,他们用一个简短的午间会议就把夏亚腌出了味道。夏亚像个背着阿姆罗“学坏”的未成年人,烟使夏亚世故,也使夏亚幼稚。烟让夏亚有了说谎的可能。
你们在商量什么,阿姆罗问夏亚,在声讨你不再推动阿克西斯了对吗?
他把他猜中了,他只能应允他。阿姆罗说再让我们回到那个说谎的话题里,你一直对我说谎,无论是烟头问题还是秘书问题。当然还有你不断在我午睡的时候捉弄我的事情。
夏亚说我可没有真的捉弄你。
阿姆罗说难道你是真心的?
夏亚说或许吧。
阿姆罗不说话了,有些气恼。他现在发现他们之间总是不断送给对方一串意味不明的哑谜,他们持续地互相猜测,从宇宙猜到地球再猜到宇宙。那半截烟头还很新,他放在嘴边比了比,烟草味儿让他反胃。他用嘴唇碰烟的尾巴,随后夹着它让它成为戒指一类的装饰品,手臂搭在夏亚的肩膀上,柔情尽显地亲了亲夏亚的嘴唇。
他亲完了,把烟头重新塞进夏亚的手里。他走了出去,告诉他三天后他会在这儿等他。在他的办公室等他。他说我不讨厌和你接吻。他还说你是个懦夫,任何坦白的话到了你嘴里就好像要天塌了一样。
他走了。留下夏亚和手掌中的吻。
他从夏亚的办公室失踪了三天。其实在最开始是他主动躲进夏亚的办公室。阿姆罗讨厌接受别人用眼神对他评头论足,也讨厌新吉翁军人说话和走路的方式。他们都有着同一套行动的模板,路过他时脑袋都仰得高高的,像一群被母鸭带队的小鸭,向他这么个人类宣告他们的威严。
他肯定知道流传在他们之中的闲话,闲话是一种流窜在历史中永不消退的病毒,闲话放在历史中就是一段有迹可循的野史。他们路过他,很快背过身去捏造他和夏亚的野史。
而总帅的尊严放在这里,他们可不好擅自推动。他们只能推动阿姆罗的尊严以用来对于总帅消极怠工的不满,为了逃避这种小小的侮辱,阿姆罗干脆钻进了夏亚的办公室。至少当他和他同时出现时没人敢窃窃私语,至少窃窃私语也不会叫他听见,也就是他的至少给了夏亚可乘之机。
在身体检查的这天阿姆罗一早就出现在夏亚的办公室里,他把自己整理得很利落,好像要去的不是检查室而是一场上流舞会。可能他隐约猜到他要对他做什么了,所以他来的很体面。
夏亚一进办公室便十分自然地凑过去吻了阿姆罗。阿姆罗两手插在口袋里把脊背挺得很直,于是夏亚弯腰亲他的动作就好比是一种屈服。
夏亚用自己包围了阿姆罗,两手绕到他的后背紧紧扣住,他把他勒得有些难受。
阿姆罗别过头停止了这个亲吻,他说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了吗?夏亚说还不到时候。于是阿姆罗像条金鱼一样从夏亚的怀抱中游出来,他看了看表,对夏亚说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是阿姆罗对夏亚的警告。那不仅仅是阿姆罗的时间到了,也是夏亚的时间到了。“时间到了”代表着阿姆罗正慢慢走进夏亚的阴谋中,这脚步被阿姆罗踩得很实在,意味着阿姆罗或许清楚夏亚的打算。所以这时间也是夏亚的时间。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前往检查室的道路上。新吉翁的科学家要为阿姆罗做一次全方面的身体检查,目的是得到阿姆罗的各项身体指标。比如一分钟的脉搏有多少,比如他是低血压还是高血压,比如他的肠胃适不适合吃辣,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大脑。
走进检查室他就去换一身宽松的病号服,再把自己摊在崭新的操作台上。白色的手术灯打在头顶,让他终于感到自己像一只动物。动物的命运就是悄无声息地被宰割,而宰割阿姆罗的不是屠刀,仅仅是夏亚的两只手。
夏亚给他的头顶和前额上贴满了电极片,以用来检测这珍贵的新人类脑电波。他小幅度地环顾四周,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夏亚其他人的去处,夏亚说没别人了,就我们两个。
就我们两个,他在心里把这话翻来覆去地碾了三遍。就我们两个,天呐夏亚,多么直白而不假思索的描述!两个接过吻的人同处一个房间还能够发生什么事儿?
你夏亚实在有些太小看阿姆罗了,而阿姆罗早早就把你看透。
阿姆罗说你还真是有点儿……不自重。夏亚两条手臂撑在阿姆罗的两侧,整个身体覆上去,挡住了这头顶耀眼的手术灯。他观赏着他,他也古怪地打量他。等了一会儿阿姆罗忍不住要行动了,他支起身体毫不犹豫地把嘴唇压上夏亚的嘴巴,他带着报复的态度咬了夏亚,拉着夏亚的后颈倒回操作台。他搂着他热烈地亲吻,一手抵着夏亚的后背一手再次插进夏亚的头发,他照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让夏亚短暂地变回库瓦托罗。他咬他的嘴角和下唇,用舌头纠缠夏亚的舌头,他把整个身体挂在夏亚身上,他向夏亚施压,强迫他把胸膛压向自己。门一关阿姆罗就知道夏亚究竟要干什么了,这可怜的病号服不断蹭着夏亚硬挺的军装外套,用它单薄的布料为阿姆罗做了最后一道围墙。
阿姆罗暂时将两人分开,他对他说:脱了你的外套好吗?他温柔的规劝的语气让夏亚言听计从,在夏亚脱掉外套的期间,阿姆罗捧着他的脸将他前额的刘海撩起又放下。他说我还是喜欢你放下头发的样子,背头反而让你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夏亚把红色外套甩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闷响的瞬间,阿姆罗捧着夏亚的脸再次吻了回去。现在他把这个主动的权利交给夏亚,他半眯着眼看夏亚的眼皮,他微微颤抖的上下睫毛不断扫在一起。他的中指摸着夏亚耳后的碎发,夏亚的中指正在和其他指头一起扯他病号服的纽扣。
是夏亚过早地暴露了,你怎会为要进行检查身体的病人准备一套常规的病号服?阿姆罗可比你清楚检查的过程,早在一年战争之后他就体会过很多次,有一段时间他总是要去联邦政府的基地接受常规检查,关于衣服的事情他比你要清楚。所以在这个场景里他的余地比你要多得多,阿姆罗曲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腰侧。
再也没有人敢对夏亚做这么直接的挑拨,夏亚结束了这个吻,脑袋埋进阿姆罗的颈侧用力地吮吸。阿姆罗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他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夏亚的回答是用力地咬。咬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阿姆罗牵着鼻子走,但事已至此他必须继续下去,他还得给自己留一手,他身后放着的检查仪器就是他的留一手。他很少给自己留一手但面对阿姆罗他不得不做一个万全的准备,可是该被看透还是被看透,阿姆罗已经在解他的衬衫扣子,很有余裕地解,很有耐心地解。他就有些苦恼也有些快乐,谁给谁才那么温柔地解衣服纽扣呢,除了爱人就是母亲,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在他身上全部获得。
好了夏亚说,口腔里飘荡着阿姆罗的吻,我们是来给你做身体检查的。
阿姆罗的拇指又来到夏亚的唇边,他还是看他有没有犬牙,同时嘲讽他这不够格的检查手段。夏亚侧过头看检测仪器上的波动,它们仍然是一段规律的节奏。它们没有因为这两个吻而发生混乱,它们像个挑衅快活地在仪器里跳跃,夏亚为了让它们再剧烈一些,他伸手取来放在操作台一侧的医用润滑剂,他把它挤在手里随后探进阿姆罗的裤子,他跃过他的贴身内裤,胡乱地把它们抹在了阿姆罗的臀部。
为了让这线条紊乱一些,夏亚不打算为阿姆罗做任何前戏的准备。他探向阿姆罗的穴口,一边打转一边盯仪器屏幕。阿姆罗伸手捏着夏亚的脸颊把他转回来,他要他不准东张西望,看着他然后想想他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夏亚用舌头舔阿姆罗的手心,他说我正在做呢,他忽然探进一根手指,他接着说我已经做了。我正在操你。
他这手指的进入十分艰涩,没有前戏的坏处就是他疼他也疼。他奋力地向里探,整根手指探进去的时候阿姆罗忽然放松了。他便很难不去想阿姆罗是否早就有过类似的经验,或者阿姆罗早早等在办公室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告诉他“我早就准备好了”,他想阿姆罗到底为这个失败的阴谋准备了什么才敢明晃晃地主动踏进来呢,他在阿姆罗的手心里说:你给自己提前做过准备了。
阿姆罗的掌心来到夏亚的右脸颊,夏亚蹭了几下,看见阿姆罗对他笑。他把他笑的热血沸腾,他加进两根手指做一做这用处不大的扩张,笑便成为了有些发皱的笑。尽管它发了皱眉头也不够舒展,夏亚依旧在阿姆罗拧紧的眉毛中勃起,他这根早觊觎阿姆罗很久的性器此刻顶着这条贴身下装。夏亚将手指弯曲顶上阿姆罗的前列腺,阿姆罗抖了抖,表情还是定的很平。
这似有若无的裤子是阿姆罗用一只手帮夏亚脱掉的,脱的慢条斯理,脱的相当熟练。夏亚便说阿姆罗看来你的情人不少,阿姆罗说太不巧了,今年只有你这么一个。夏亚说,今年?扶着自己的性器顶向阿姆罗的穴口,阿姆罗向前凑,一条腿虚虚地搭在夏亚的腰间。
是啊今年,阿姆罗说,还有去年和前年。为了找你我花了不少功夫和精神,没时间互相和谁成为情人。
夏亚将龟头挤进阿姆罗的后穴,即使阿姆罗心里有过准备,还是忍不住抓紧了夏亚的手臂。他去找他的手臂,用剪得平整的指甲嵌进夏亚的皮肉里。他闭着眼皱着眉不断发出很重的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然后呼气,再吸气,夏亚已将阴茎埋进了他的身体。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夏亚不知道这喟叹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他的进入,他在阿姆罗看不见他的间隙中瞥检测仪器,那些代表着阿姆罗脑电波的线条终于开始发生不一样的颤抖。它们颤抖着表示了阿姆罗,阿姆罗颤抖着将它们表示给了夏亚,夏亚于是开始挺动,他一边挺动一边观察线条的变化。他逐渐看不懂它们,回过头来看向阿姆罗,阿姆罗正紧紧眯起双眼。
他让他有些心花怒放,他没想到这进入就来的这样简单,它甚至有一半以上出于阿姆罗的主动。他用整根阴茎碾过阿姆罗开始泛起潮湿的内壁,他感到阿姆罗契合地包裹着他,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让阿姆罗就这么死在他的手里。
仅仅那么一瞬间,他的手已经来到阿姆罗的颈前。而阿姆罗已经睁开了眼睛,对他引颈向上,露出上下翻滚的喉结。
夏亚最终把掐改成了撩起阿姆罗的刘海,卷发被汗湿后服帖地顺着夏亚的手掌离开阿姆罗的额头。他俯下身顶弄着阴茎同时亲向这里,随后亲他的眼角亲他的眼皮和睫毛,亲的同时他用余光再看仪器屏幕,它们彻底失去了规律,无主地在电子仪器中蜿蜒。
他把他烫的难以呼吸,阿姆罗很早之前就想到将有这么一幕了,但没想到它会是这样滚烫的东西。刚刚他是主人,现在他又缩回了动物的身份,他小声地用鼻腔哼哼,胸膛时不时跳跃着贴向夏亚。他完全可以说夏亚是他的第一个。夏亚是第一个进入他的人,他也将让夏亚成为最后一个。他听见耳边传来夏亚的低喘,夏亚用喉咙,像头豹子正在他身上做着期盼已久的发泄。他感到夏亚的阴茎顶上了他身体深处的一块儿什么地方,他抓着他的手臂和后背不夹带任何情欲地告诉他“你顶到我了”和“我很舒服”,两句话就把夏亚惹得浑身暖烘烘地膨胀。
该死的,他想,是他轻敌了,他还以为阿姆罗真能够随意被他摆布呢,是他把阿姆罗想得太天真了。其实真正天真的是他夏亚,阿姆罗的毫无情欲对他而言反倒是一剂猛药,他宽大的手掌托着阿姆罗浑圆的臀部使自己进入得更深,直到阿姆罗发出一个清晰的“啊”。
他看见阿姆罗勃起的阴茎在空中摇摇欲坠,他也摇摇欲坠,他和阿姆罗一起把这张操作台摇晃得摇摇欲坠,他也开始流汗,从发梢滴落的汗水掉在阿姆罗的脸颊,他的汗就成了阿姆罗的眼泪。他开始意乱情迷,他开始拉着阿姆罗一起往下坠。他要他永远和他一起下坠,直到他们落进一个永无天日的深渊,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他会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占有,也叫阿姆罗一次次占有了他。他的阴茎胀得厉害,阿姆罗也感到了,他整个人被他撑得说不出任何话。他做了半个哑巴,嗯啊地回答着夏亚的胡言乱语:他说我正在操你,他说嗯;他说你不能离开我,他说嗯;他说我必须把你关起来把你俘虏,他说嗯。他说阿姆罗我……听说嗯。在最后一个嗯字中,阿姆罗蜷缩着迎来了高潮。他的嗯便被夏亚顶的支离破碎,他又嗯着接受了夏亚的射精。
在这段高潮中有一小会儿阿姆罗失去了知觉,当他清醒的时候,夏亚正趴在他的身上。这头豹子疲倦地搂着他,性器官还埋在他的身体中。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待夏亚对他说些什么,而夏亚终究也没能说出什么,他把阴茎拔出来,将脑袋向下移动到阿姆罗的腹部,眼睛湿湿地听他腹腔中的低鸣。手术灯在头顶散发着光圈,仿佛一场瓢泼的大雨。他闭上眼睛磨动嘴唇,细密地喃喃。阿姆罗眯着双眼,手掌心放在夏亚的鼻腔下。鼻息如同潮汐拍在他的五指山中,而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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