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不是有意要打翻他们几人凑单才买来的一口红酒。
长长的酒瓶,瓶底还剩一层。怕浪费,藏在书包里带进卡拉OK包房,关了门再小心翼翼地请出来。一人握着瓶颈,另一人两手护着那点酒液,像博物馆文物禁止闪光灯,见了光就得蒸发,他们的钱就全打水漂。
四个人分一口,木塞弹开,饶是他们烂兄弟几人也能分辨从酒瓶内飘出的酒香到底是不是好货。是的,是好货,不是好货也认了,付了大价钱的,那么就是好货。
害怕浪费,又想做完美分配,那点酒液被倒进包厢桌面上放着的批发玻璃杯里。平常用来装橙汁或其他,杯壁上留下果粒的痕迹,米粒大小,或者更小些。田柾国看在眼里,觉得那像是种对他洁癖身份的挑战,虽然他也付了钱,但还是决定不喝了。
他做不到,其他人都有能力忽视这个小问题。大家都站起来,以表示一种尊敬之情,给这间小小包房的下三路氛围镀了层金。四个人都在等,站了会儿,金南俊带头端起玻璃杯,那种廉价东西因为它载的半点红酒一下变得昂贵,让人不禁想起母凭子贵。只是之间没什么联系罢了。
金南俊把杯口先放在鼻下轻嗅,随后点点头。他其实闻不出什么门道,酒很香,他只有这些信息;但他要做个样子,他的三个非亲弟弟们等一下就要模仿他,也做出品酒的模样。
可这剩下一口酒会有多浓郁,省去了醒酒和挑选酒杯的步骤,喝红酒的乐趣骤然散去很多。金南俊也不晓得,他也从来不晓得,反正他没喝过真正的红酒,他只是知道要这么嗅一下,过一下鼻子,然后抿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喝,后味太涩了,金泰亨觉得甚至不如他偷喝的金南俊的那瓶啤酒。那也是外国货,金泰亨这时又把两者拿出来做比较,金南俊懒得搭理他,那瓶外国啤酒他最后也没喝上,倒把金泰亨灌的上吐下泻。金南俊说那是报应,天平永远会弥补善良的人的。
传到朴智旻那里,他也尝了,眼睛一下亮亮的,又多喝了一小口。田柾国不喝,三个人一轮传完,杯子里还剩一半。朴智旻已经喝过他一半里的一半,金家两个兄弟不让朴智旻喝了,他们虽然觉得不好喝,但这已经不是不好喝就能拱手让人的问题。酒瓶子里都是钱,放在桌上是别人的钱,喝进肚子里就又成了自己的钱了。他们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别人多拿一些钱的。朴智旻知道自己这时是那个别人,他也不在意,金南俊和金泰亨偶尔会这样,他起先伤心,但后来不伤心了。他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朴智旻把杯子递给田柾国,说为了公平起见让田柾国保管,他不要喝了,就让金南俊和金泰亨打一架吧。
包厢里的皮质沙发虽然旧,弹簧仍然尽职地在沙发棉絮里工作。金泰亨率先坐下,他坐上了块缺皮的地方,裸露的沙发里子藏根弹簧头,直冲冲地扎上皮肤。金泰亨又一下子弹起来,说有人要害他,暗算他,给他下暗器了。朴智旻咯咯地笑,他除了别人还有金泰亨新交的男朋友的身份。
他们总是分开又在一起,每次在一起朴智旻都变成金泰亨新交的男朋友,金泰亨也变成了他的新男朋友。他说谁要暗算他呀,要暗算也是对脸动手啊。金泰亨站着,把朴智旻回答他的调侃当作夸奖他脸帅。他回头看看沙发面再看看朴智旻,田柾国和金南俊连带着他的男朋友也一起落座了,只有他还站着,显得异类。他们四人开的是中等包间,但KTV里实在太小了,小到中等大小都像婴儿房,而他们四个是躲进房里偷喝大人酒的坏小子们,一个被扎了屁股,另外三个在看笑话。所以沙发也不大,四个人想坐的宽敞些,金泰亨就只能再坐回去。
还是朴智旻心软,往过挪了挪给金泰亨腾了点地方。金泰亨冲朴智旻勾勾手指说:“智旻呐,站起来。”
朴智旻问他:“我为什么要站起来?”
金泰亨不太想花时间解释了,他又说了次站起来,朴智旻就收起问题乖乖地站起来。金泰亨走近他,搂上朴智旻的腰肢,后者立刻笑的停不下来。他不止是搂他了,他知道朴智旻身上的痒痒肉在哪里,他搂他,又轻轻地用胳膊肘挠他。否则朴智旻不是只被搂了腰就会笑的。
他搂着朴智旻坐下,坐在原来朴智旻的位置上,朴智旻的新位置就变成了他的两腿。
朴智旻侧着身坐,金泰亨让他转过来,他要他把大腿分开那样坐在他腿上。朴智旻照做了,又不是第一次,他经常说好害羞,但那个害羞不是说给金泰亨听的。
田柾国看着这两个人,又抬眼看了看金南俊。金南俊回给他同样无奈的眼神。
亲昵的时候好亲昵,吵架的时候好生气,之后又变得亲昵起来。田柾国觉得金泰亨和朴智旻就是对天生的连体婴,重新牵起手的日子来得晚了些,但还是来了。
他有些忍不下去两个人一边打一边吵的状态,想起身去操控台边点首歌,手探向桌面摸索。麦克风在他手边沙发上,但他忘了,在桌面胡乱地摸了一阵,金泰亨和朴智旻还在玩“谁最坏”的游戏,金南俊坐在操控台边,但田柾国就是不太想拜托他,他想自己点。
田柾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麦克风,金泰亨已经要开始越线了。朴智旻穿着的卡其色T恤被金泰亨撩起一边,他的腿被金泰亨的腿分的太开了些,金泰亨的指尖在他露出来的皮肤上乱游,朴智旻忍不住痒,小幅度地左右晃动,他要扶着金泰亨的膝盖才能保持平衡。朴智旻还是好脾气,推着金泰亨的手说还有监控的,金泰亨不以为然,反正我们也已经玩过这样的模式了不是吗。金南俊不说话,他做观众,看他的血缘亲弟弟和感情亲弟弟扭在一起,这时他突然好像家长一样,仿佛观看一场小狗欺负小狗的真人示范。
“我说,你们,”田柾国开口,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别这么目中无人。”
“你嫉妒了,田柾国。”金泰亨把朴智旻的衣服放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和朴智旻干什么,他只是突然想测验他的智旻会不会听他的。虽然朴智旻推他的手,但金泰亨知道,就算马上他们之间要发生什么,朴智旻也只会说好吧,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说。金泰亨就是想验证而已。
“我说,你们,”朴智旻学田柾国的语气,“别打架。如果要打架不要加上我。”
“和平一点吧,和平一点,和气生财,以和为贵,家和万事兴。和平一点吧我们,嗯?”金南俊的语气立刻坐实他的身份,他是他们三个的哥哥家长,“柾国,不是要唱歌,现在点吧。”
“我找不到麦克风了。”他还在找,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因此金泰亨能看到麦克风就在他身边。他告诉田柾国,田柾国不相信,金泰亨切了一声,朴智旻跟上说他也看见了,田柾国才变得有些相信起来。
麦克风不知何时已经滚到田柾国的身后。他用另一只手在身侧摸索,摸不到,再回头看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睛圆圆地瞪他们,金泰亨和朴智旻一下就知道了,田柾国在怪他们耍他逗乐。
这次朴智旻和金泰亨一起笑。金南俊看不见,探起身来观察局势,朴智旻指着田柾国身后,手指急切地上下指点,就在你身后呀,他说,指尖准确地指向了麦克风的位置。田柾国被他们笑的真的有些生气,但他现在不好发火,显得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田柾国要他们不准笑,仍然找不到,金泰亨说你站起来吧,你站起来看,然后你也会觉得很好笑的。
手还在桌面放着,田柾国一起身,连带着手掌位置跟着移动,手边的玻璃杯也跟着移动,红酒也被手背移动到地板上。
四条桌子腿下压着暗红色毛绒地毯,红酒洒上去甚至没办法分清它们命殒哪里。是玻璃杯先掉下来的,但没什么声音,地毯很厚,因此发不出什么声音。但那一半的半口红酒就这样喂给地毯,田柾国想这条地毯值不值得二十块,算上折旧费后卖掉还能不能收回本,之后才想到他做了错事,他把他们的钱全喂给二十块的红地毯了。
静止,周围好安静。隔壁房间唱歌的人走调了,哆唱成咪,他的下属,田柾国猜的,因为他们即使这样还能吹捧他天籁;再远一点,女人放荡的呻吟声,还有男人和女人一样放荡的叫床声,男人比女人更甚些。隐隐绰绰,被跑调情歌盖过势头,但田柾国耳朵好,他上视唱练耳课的时候老师就夸过他耳朵好,所以他听见了。田柾国想他们如果去参加单纯的歌唱技巧比赛,一定能在高音技术上拔得头筹的。毕竟他们连高音里都带着颤抖的愉悦感,田柾国不知道那是演的还是真的觉得舒服,反正他暂时做不到那样,他只是把音调顶上去就很有难度,原来老师说用心感悟是这种体会,感情多澎湃。他想着,用余光看看另外三个人,很显然,他们也听见了。
“智旻,我们还不算太过分。”总觉得谁该说点什么,金泰亨开口了,把这段冗长的沉默小小打破一下。
朴智旻回答他:“我唱歌不会跑调成那个样子的。你也不会,柾国也不会,南俊哥可以挑战。”
“或许忍耐也是做哥的使命。”金南俊把麦克风放回桌面,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嗡鸣,这才让田柾国动了。
田柾国心里有愧疚,但又不那么愧疚。反正他也付了钱的,亏本也是他们四个一起亏本,他的那些钱现在也全渗进地毯里,他不心疼吗?心疼,甚至都没资格尝过金家兄弟说的那种涩味。都怪那枚黏在杯子上的果粒。都怪喝橙汁的人。
他以为话题被岔开了,金泰亨脑筋一转,发现差点让田柾国溜了去。他两条手臂在朴智旻小腹上紧了紧,眼睛看向田柾国,说:“可是柾国,你把红酒打翻了。”
“哦,那对不起。”讲的很没诚意。
“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很没意思,而且你说对不起说的也不好。”金泰亨说,朴智旻在他腿上忍笑。他又碰到朴智旻的痒痒肉了,他会痒的地方有这么多。金泰亨不是记不住,他是故意的。
“你又想吃什么了,还是论文缺代写,上课缺代到。啊,”田柾国装出惊讶的表情啊了声,金泰亨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你不能一下子让我全做了,泰亨哥。”
朴智旻彻底放开了笑,金泰亨在笑声中变成坏表情,眉毛皱着,嘴巴一撇,恨恨地盯着田柾国。他亲哥金南俊就在身后,他虽然不管金泰亨交不交男女朋友和不和他们上床过夜,但仍然在乎金泰亨的成绩。金南俊只管金泰亨有没有做保护措施,金泰亨很让他省心,初中之后需要负责的人只有朴智旻。朴智旻是不需要安全手段就足够安全的人,他们选安全套全依朴智旻,有时候用完了又等不及要做,那就不带,之后会被金南俊骂,但朴智旻喜欢金泰亨贴着他进来的温度,越危险越让人着迷。
他和朴智旻还有田柾国,虽然已经上了大学,成为三名光荣的大一新学子,却不是为了做什么社会栋梁才去上课的。
高中毕业打算找份零工边做边攒钱,三个人有些积蓄后开个什么小吃店,咖啡店或者花店也行,那时金南俊就不用替他们三个人补贴生活费了。
是金南俊要他们考大学的。
金泰亨是金南俊的弟弟,自然而然花金南俊的钱;朴智旻是金泰亨从初中开始交往的新男朋友,因为总会分开,金泰亨总把朴智旻喊新男朋友;田柾国是金泰亨带回家的叛逆高中生,他们三个都归金南俊管。从这点上,金南俊无论说什么田柾国他们都会照做,他确实是他们的家长,用着二十多岁的年龄操着三份四十多岁的心。
公办学校可以省去学费只掏书本钱,但上了大学,田柾国还有自己的学费来源,金泰亨有金南俊,朴智旻却什么都没有了。他对能不能接着读书没什么欲望,但金南俊让他去上学,他们都不知道金南俊从哪里掏出来朴智旻的那份学费,每次给他们零花钱还是那么多,金南俊呢,笑脸也还是那么多。
现在金南俊坐在金泰亨身后,他还笑着,金泰亨感到背后有一股寒意。人面对未知无论是否恐惧都会好奇,金泰亨好奇金南俊的表情,他忍住没回头,接着问田柾国:“都听见了吧,刚刚?”
“我唱歌不跑调。”田柾国回他。
“装傻呢,田柾国。”金泰亨说完,朴智旻终于停下来,也一样看着田柾国。金南俊也从后面把目光递给他。
“天底下有打翻酒杯还能被允许一夜春宵的这种好事?”
“差不多吧,我们和平一点。所以给你惩罚。”
“能不能把话说完。”田柾国很快就厌倦装傻的游戏,他问金泰亨,催金泰亨别大喘气,他也不喜欢装傻和吊人胃口的手段。
“你和男人睡一次。”
他们的钱只够来这种兼顾两种生意的KTV,田柾国也是常客,经常跑来练歌。他读音乐系,学声乐,打算以后留在学校当音乐老师;朴智旻跟着金泰亨念金融。因此不在一个学校,但住在一起,还是分不开的。
金泰亨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巧,把惩罚描绘的无失大雅,给田柾国一种不接下就是玩不起的感觉。
田柾国本想坐,此刻又被金泰亨的话定了姿势。他看到金南俊在最远的沙发上坐着,金泰亨说完后他就把脸转过去滑手机了,朴智旻呢,朴智旻又会有什么意见,金泰亨闹田柾国,他只能是助纣为虐的那一个。
不能说“你居然让我和男人睡”这种话,那样不仅冒犯了朴智旻,也冒犯了金泰亨,他们就都是男人,偶尔还会互换一下位置;也不能说“你居然让我去睡别人”,那又怎么样,他们一起看过的爱情动作电影够田柾国打一套完整的床上太极拳。但田柾国确实是处男。
愣了半晌,金泰亨又催他回答,朴智旻配合金泰亨在一边吹口哨,尾音一翘,把他的胜负欲也从心里勾起来。
田柾国最后答应了。他有些烦躁地点点头,金泰亨知道那是田柾国说随便吧或快点时会用的态度。于是他按响桌面右上角的按铃,过了一会儿,服务生端着托盘,推开门走进来。
托盘上放着普通的菜单,金泰亨管他要那份特别的。服务生看起来年龄不大,十几二十出头,可能和他们三个同岁,也可能大一些,但一定比金南俊年龄小。他头发明显刚剃过,金泰亨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起了外号,叫寸头。
寸头听见金泰亨要特别的那份,把托盘连带普通菜单一起抱回怀里,随后拿出一部手机递给金泰亨,上面已经是调好的选择界面。
田柾国看着金泰亨接过手机,毕竟选角与他有关,跟着凑过去,让朴智旻靠后些,他看不清。朴智旻夹在金泰亨和田柾国中间只能挺直腰背,在金泰亨腿上做了小白杨。
“国啊,自己选吧,我是人道主义那一派的。”金泰亨把手机送到田柾国面前,他是来真的。那一面全是男人,长得帅的,长得丑的,脸上有斑的,还有看起来不那么像男人的。
他选不来,田柾国也不想选。他和金泰亨不一样,金泰亨幸运地遇到了朴智旻,他的智旻,田柾国很难形容朴智旻是什么气氛,他最多只能说朴智旻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朴智旻也不会生气,他说我和泰泰,我们哪一个都是男人。田柾国当然知道,他不讨厌他们,但不代表能完全不在乎他第一次和男人过了,他美丽的代表青春的处男头衔就要这样被摘下,多少有些不舍的,也多少有些草率了。
看了很久,上下来回翻了七八遍,寸头也等的有点不耐烦,他这样盯着田柾国,朴智旻替田柾国把他的眼神瞪回去。
在这些人名头像里六七遍翻来覆去,田柾国记不下很多,他再次翻到顶端,还是打头第一张照片让他最有印象。或许因为他照片里够白,染的头发有种高级感,相比其他人凝成一缕一溜的头顶彩虹,田柾国决定就是他了。
他指给寸头,寸头一看,乐了,说田柾国眼光毒辣也够幸运,正好赶上suga今天有空档,能排开。
“sugar?”自作聪明地加了r,他觉得自己英文水平还不错,是对方念不对,他发r的音的时候尤其注意。而后又想起热情如火,玛丽莲梦露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也叫sugar。田柾国想到这些,全然不管金南俊是怎么擅长英语的。
“suga,别叫sugar,要惹他生气咯!”寸头纠正他,田柾国的联想全灭了,心里萌出一丝被反驳的尴尬,但很快被更大的好奇心化解。
寸头收了手机,让他们稍等,先用圆珠笔垫着托盘在纸上记下什么,最后才转身出去。田柾国等他出去后才明白过来,红酒瓶还在桌上放着,他们在红酒的味道里浸的太久,已经分辨不出有没有酒味。但寸头分得清,他把他们记下了,等一下出去就要交罚款。做这种生意还记得坚持原则,田柾国哼笑了声,金泰亨以为那是田柾国对他的不屑,他也哼了声,朴智旻被他哼声的动作带着颤了颤,问:“柾国,你选了谁?”
“第一个。”田柾国回答他,把红酒瓶从桌面拿下去。万一一会儿进来的人一样有原则,他们或许要赔双份。
“我也很喜欢那个。”金泰亨接话,朴智旻从他双腿上跳下来,转身去捏金泰亨的脸。手上使了些力气,金泰亨的脸蛋瞬间发红起来,他立刻双手合十向朴智旻道歉,说他只是有双发现美的眼睛,朴智旻不能不让他看不到。朴智旻说你完全可以不用看,为什么还是看了,金泰亨解释道发现美嘛,我正在发现呢。朴智旻心里并不在乎金泰亨看谁,他也只是突然想试验,他说泰亨啊,你不能像我一样学着用语言宽慰一下恋人吗。金泰亨被恋人一词说起点鸡皮疙瘩,夸张地抱起双臂抖了抖,朴智旻这时也发出哼声,金泰亨还想说什么,门再次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先看了看正对着他在打闹的金泰亨和朴智旻,热恋情侣,他服务的对象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他又把目光转向金南俊,没被他进门的声音打断阅读手机,看来对他不够关心,那么也不是;剩下只有田柾国了。
他在心里排除一番,对自己的推理结果十分有信心,于是目光径直看向田柾国。田柾国站在沙发前很快捕捉到他的眼神,金泰亨这时才让朴智旻不要再闹,人进来了,他们是时候规避。
“是这位吧?”他问到,声音很有磁性。田柾国被他沙哑嗓音抓了个正着,以至于金南俊带着两个小的出门,还顺手拿走了放在桌腿旁边的红酒瓶田柾国也没多在意。他在回味这四个字带来的声带震动,等门第三次被关上,他又问了一次田柾国,是你吧。
田柾国恍惚着回神,点头应他。他好白,穿着黑色V领更显白,露出一片白的锁骨,白的脖颈,再往上是他冰一样的脸。田柾国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人,他已经不在人字前冠性别了,男人或女人,他猛然想起他叫suga,suga的白可以跳出性别。一捧三伏天里的冰川水,出现在艳俗包间里,田柾国却觉得他里外都干净。
他再看,suga明显年龄比他大一点,但田柾国成年了,他不能让suga再背负一点和未成年做的额外负罪感。他虽然不知道suga会不会有,但如果他会,那场景一定很好看。
suga挑了挑眉毛,田柾国的视线因此来到他眼尾。三角眼配上他嘴唇,平白在凉冰冰里添一份勾人。田柾国看的有些发愣。
没出息的,suga只是站在那里,还什么都没做。
田柾国没动作,但心里早乱了阵脚。suga看出来了,主动迈开步子贴近他,V领的绸面上衣随着他动作晃,把田柾国的眼神勾了去。他不禁提前开始联想过会儿领子下开花的场景,他要亲他锁骨咬他肩头,田柾国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望也被这双眼挑起。suga见了他没有像以往记忆里别人见了他一样,他的脸很够看,大家都说他顶靓,唯独suga的眉毛还是平的。纵然田柾国从来不用脸占什么送上门的便宜,但suga这样,他还是有些挫败。
几步路的距离,等suga贴近了,田柾国才真的从他的臆想里抽身。suga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田柾国讲不上来具体是什么香味,但盖过红酒发酵的那股浓烈醉意。suga见他只有眼神在动,身体还僵着,笑了,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别紧张。你叫什么?”suga问他。
“哦,”田柾国想后退,发现身后已无退路,他只得用这种距离面对suga,“田柾国。”
“田柾国。多大?”
“18。”顿了顿,田柾国又立刻补充,“快19了。”
“那体力不错。”suga这么说,说到不字他两瓣嘴唇嘟起,内里更粉的地方田柾国也能看到一些。
“可能吧。能打全场。”田柾国挑了个例子,说出口才觉得显他分外纯情。
“篮球啊?”suga点点头,做出认可的表情,“我也喜欢打篮球。”
来回几个问题,suga问他打什么位置,田柾国说他打前锋,suga回答他,他打控球后卫。他个子比田柾国矮一些,气场却比田柾国再高三头。他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又向田柾国挪近一步,田柾国眼神一低,suga领口下的皮肤一览无余。
他隐约能看见suga胸口前的,想到这里他断了,试图换个不那么粗俗的名词。他想,山尖吧,他能看见suga的山尖顶起绸面布料,而主人还在面不改色的和他聊天缓解他紧张。
田柾国确实不紧张了,suga靠近他,他也不再后退,任由suga提问,或真或假地回答他的问题。
“第一次?”距离拉到只剩条缝,田柾国低头就能吻到suga。跨过紧张,田柾国对他两片薄嘴唇的兴趣浓厚起来。
“第一次。”田柾国嗯了声,一边想一边回答。
suga听到他回答吹了声口哨,田柾国又被弄的有些脸红。suga又说别紧张,都交给他来做,田柾国只要放松就好。
他这么说着,田柾国还没来得及应一声,肩头忽然搭上两手,是suga的。他又趁机把距离消零,抬起头来吻上田柾国。
两片薄唇确实是冰的,但好在柔软,田柾国是个热血动物,很快把自己的热过渡到suga嘴唇上。他没反抗,他竟然忘了要下意识推开他,由着suga慢慢啄他嘴唇。suga把嘴唇张开,他知道这是哪个步骤,也把嘴唇打开,舌头就自动伸进suga口腔里。最后亲到两人都需要氧气保命了才分开,田柾国还在余韵中,suga又用力推他。
他毕竟是男人,力气也不差,田柾国现下没有防备,很轻松地就被这股力量推着坐回沙发。他在找回方向感,抬眼,suga已经压上来,像朴智旻坐在金泰亨腿上那样跨在他腿上,只是换个方向,面朝着他。
田柾国没给suga再留主动的机会,他扶上suga的腰,借着姿势让suga变成倒在沙发上的那一个。一条腿就变成架在他腰间,另一条腿挤上墙壁,手还在他肩膀搭着搂着,V领下几乎要露出suga整座扁平的山峦,以为只有女人的胸脯才让他感兴趣,这一刻却让田柾国的裤子紧了,涨的汹涌。
suga说他倒适应的蛮快,田柾国全然忘了他险些问金泰亨“怎么能和男人睡”,贴上去亲suga的侧颈。suga喊他,田柾国,别咬的太用力,田柾国不是听话的类型,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不用对他温柔,suga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暧昧气氛,但田柾国仍然分得清,他只是受了惩罚,要和男人上个床而已。suga是那个恰巧对他胃口的男人。
田柾国这样想,却提不起半点反感。等suga的手去解他裤子,他埋在suga耳边,说:“等一下叫我柾国。”
“柾国。”suga喊他,心想,根本只是个成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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