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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er's picture佩怜

将你系着的

  曾经的家里有这样一个角落:位于厨房的旁边,紧靠着卫生间的门,放着一只破旧的小木柜。

夜莺出生之前木柜子里只摆放着姐姐的东西,一支精致的钢笔,存放在小木柜的第一层。三岁时属于夜莺的第二层被放进一双米白色芭蕾舞鞋,她很听话也很争气,母亲告诉她:你得成为一名名誉世界的舞蹈家,她照做了,踩着这双米白色芭蕾舞鞋跳进狄斯芭蕾舞蹈团的少儿班去。指导老师是一个染着火红头发的中年女人,她一见到夜莺就欢乐地大叫: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真是老天爷赏饭!她看着夜莺很从容地劈叉、下腰、做后手翻,几乎要喜极而泣,欢呼着把她迎接到了舞蹈团里。这时候大约六岁左右,弟弟妹妹以龙凤胎的形式诞生了。

在他们出生的前七个月母亲和父亲离了婚,母亲把这个出轨成性的男人从这个家彻底赶了出去。那个男人已然相当可悲,临走前跪在地板上求母亲留他一条生路,倘若他就这么空着手回了老家还不如死了算了,母亲说:可别拉着我去地狱。

被母亲扯进卧室前,她看见曾经被她称为父亲的中年男子的两个膝盖已经泛出淤青。她想:他看起来有些可怜。拽着母亲的手,一抬头看见母亲无力地扭在一起、好像充满泡沫的洗碗池的脸,她便什么也不说。那个时候是不懂得“出轨”和“不忠”的,就算是对于“爱情”二字的理解也很有限。她想,跟着母亲走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母亲在卧室里痛哭了一整夜,她头一次见母亲这样哭。作为军人的母亲是从来不舍得也不愿意这么哭的,她说:流太多的眼泪会把脑子流干,所以母亲很少哭。

仅有那么一次,她记得是在外公外婆的葬礼上,她对那两个被死役夺走生命的老人的印象尤其清晰。但对于那场葬礼她反倒记不大清楚,只记得人很多,哭声很多,空气很冷,她穿着一条过膝的黑裙子,露出来的脚踝凉的发疼。

早晨醒来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随之而去的还有母亲藏在桌子下的存款。母亲说,那婊子养的,那钱就是我特意给他准备的假钱!

她和姐姐站在母亲身后,姐姐捂住她的耳朵,告诉她不要听也不要学,她悄悄地问姐姐,这么说不对吗?刚刚小学毕业的姐姐想了好一会儿才能为她解答:妈妈在说那个男的是坏女人养大的。她问姐姐:为什么妈妈要骂另一个女人?姐姐窘迫了好一会儿才很没底气地说,因为有些女人的肚子是脏的。

哦——

夜莺拉了好长的一个“哦”,姐姐灰溜溜地逃跑了。夜莺仍站在母亲身后。

弟弟妹妹一出生,她的芭蕾舞鞋被母亲拿去跟邻居换了几罐奶粉。那时舞蹈团里正在排练舞剧,原本她是女一号,但因为没有舞鞋,只能做了那场舞剧的替补。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月,她几乎准备放弃继续跳舞的念头,却迟迟没有质问母亲为什么只是拿她的芭蕾舞鞋去换奶粉?不是姐姐的钢笔也不是母亲的存款,偏偏是她的芭蕾舞鞋。

她其实很喜欢跳舞,一踩上那双鞋子就感到生活中所有的纷扰和痛苦都在身后很远地飞走了,不停地旋转不停地跳,抬头就能看见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使她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她才是那个真正的主人公。这种奢侈的念头伴随着舞鞋的消失和女一号的易主一步步走向消亡,在那一个真正死亡的日子里,红头发的中年老师捧出一双一模一样的米白色芭蕾舞鞋递给她,她说:这是我们全团演员特别买给你的鞋子!声音很洪亮,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且用的不是送而是买,这意味着这双芭蕾舞鞋是他们给予她的而非出于感谢或敬佩的目的产生的赠送行为——给予,或者说怜悯,给她么?那时候她想,她也说得太直白太不体面,一点都不会说话,真是个......

她一下子就想到母亲骂父亲所用的形容坏女人的词汇,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两个字的用意。太狠毒了,原来军人母亲也会说那样狠毒的话。

我不要了,她说,我不跳了。她说的很快,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清到底是“我不要了”还是“我不跳了”,她到底要什么又为什么不跳了?得到了新鞋子这不是好事吗?大部分人还在纠结她说的是什么,一小部分人已经反应过来,他们虽然捉摸不透她的意思,还是想着她真是不知好歹不解风情,跟她妈那种女人简直一个样!

在他们彻底想通之前,她已经跑远了排练厅。那个红头发的中年老师一手拿着一只舞鞋追在她身后喊:夜莺——夜莺——夜——莺——

每喊一声她就感到多屈辱一分,于是跑得更快了一些。两条被训练过的小腿带着全身向前跑,跑是漫无目的没有选择的,她闭着眼睛跑,风打到脸上像好几张立起来的白纸边正割着她的肉,她虽然正处在心碎的过程中,但没有为血管崩裂的痛苦而哭,这是她从母亲那儿学到的教育。眼泪是不值得的、轻贱的东西。

就这么跑了很久,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母亲工作的办公大楼门前。她鬼使神差地走进那幢高得可怕的大楼,其实只有六层,可是她太小了,又瘦又矮、营养不良的六岁,头发像昆虫蜕下的皮,这使她每每路过设计风格凌冽的办公大楼都不由自主地颤栗。

她就那样一边抖一边向里走,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母亲的办公室在二楼,这里的大家都认识她,舞蹈团和办公大楼离得很近,她偶尔也会给母亲送午餐。因此她的进入十分顺利,成年人们习惯了她的颤颤巍巍和神经质的慌张,也许他们认为孩子就应该是古怪的捉摸不透的,也许他们根本不愿意认真想一想这个年龄的孩子究竟为什么会颤抖,总之,凭靠着这一点,她来到了母亲的二楼。

她使用一种偷窃的步伐走到母亲的办公室门前,此刻的夜莺还没有想好一个完美的措辞。她该如何告诉母亲她已经不在舞蹈团跳舞了?她不愿意在这里挫伤母亲的面子,也不愿意挫伤自己的面子。她知道倘若直白的告诉母亲真相,她一定会为了她的形象问题而当众打她一顿。就用那根摆在她桌上的藤条,她知道她经常拿它去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年轻的军校学员,她可不少被她那么教育过。母亲说:伤疤是军人的勋章。说这句话的时候像个男人一样。

六岁的夜莺在办公室的大门前犹豫了很久,因为这个犹豫,使得她透过这道隔音不太好的木质大门听见了一些女人的声音,还有一些男人的声音。

她立刻就认出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快又不敢把它认下去。一种柔弱的、丰腴的女人声,很娇气,她用“笑吟吟”这个词去形容它,在六岁的仅有的词语储备里,她特地拿出这样形式复杂的词汇做描述,而这声音来自母亲。

她敢打保票母亲从未有过这般出声,她听见声音很轻很快又很做作地说摸摸我摸摸我,她想母亲让谁摸摸她,摸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一点儿都不懂得这些,耳朵贴在门上连呼吸都不敢做了,全神贯注地听,听见男人的声音说:这样呢,这样呢?让我……让我……好不好?

让你……让你……好啊,我一直就想要你我早就想要你很久……女人一口气把这些话全吐在地上,她坚信如果她叫他去一个个捡起来他也会那么做的,他肯定会那么做的,否则怎么证明他们之间呢?夜莺是这么猜想的,她听见这些就觉得那字儿像弹珠一样在地面打出许多小坑,她还没来得及想象那些弹珠的模样,很快听见一种奇怪的呼吸的声音从门里飘到门外。

里头的女人——她已不敢再将其称呼为母亲——女人,女人不再说话了,改用“嗯”字代替,尾音很长,她认为她在唱一种古怪的小调,“嗯”字有时很短有时很长,有的也很急促,那个男人也为这个女人伴奏,使用的是很沉的老牛似的“嗯”。唱到后面,女人啊、啊地叫,小调的最末,女人反倒无声了。

她浑身有一股羞愧的冲动,可不知道这样无名的羞和耻从何而来。她认为自己是时候离开,直觉告诉她,她本不应该撞破这件属于母亲的事情。于是她从那儿又跑回家,跑的头发乱糟糟地飘在耳边,像只毛色罕见的猫。一进家门就看见姐姐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她脱掉鞋子坐在姐姐的旁边看姐姐写字,上了初中的姐姐已经不再用铅笔书写。她看着她的圆珠笔帽在空中一转一转,先是靠在姐姐写字的胳膊上,后来干脆抱住她的手臂嚎啕大哭,眉毛和鼻子挤在一起,哭的很丑,她故意把鼻涕流的很长才用纸擦掉,似乎这样做就能显得更可怜一些。她含糊不清地说:姐姐我不跳舞了。姐姐把一颗剥开包装纸的话梅糖塞进她的手里,她拥抱她,并不问这件事的原因,之后提醒她:妈会打你。这四个字叫她立刻想到办公室的藤条,紧接着是办公室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的小调,她浑身一抖,不哭了,把话梅糖塞进嘴里用力地舔。

大约八点左右,母亲回来了,一个男人跟在母亲的身后。

母亲的出现很风光,全身散发着凯旋的气质,光荣地向她和姐姐介绍:这是你们的新的父亲。

男人向前跨出一步向她和姐姐打招呼,夜莺珍珠你们好,我是你们妈妈的男朋友。

她很快认出他,他是白天在母亲办公室的男人。她感到母亲吐出的那些字儿现在落进了她的喉咙里,侧过身子扶着沙发扶手干呕了两声,吐出两滩澄黄的呕吐物。

她还是回去了芭蕾舞蹈团,母亲亲自带她去的。红头发的中年老师说:小孩子容易害羞,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夜莺。母亲的脸庞立刻光彩照人,她相当高傲地说:这是我的女儿。替夜莺收下了孩子们买给她的舞鞋。

新的舞鞋被拿去换来几只烧鸡和一双很旧的鞋子,夜莺起初不愿意穿上它,她把它扔在阳台上,第二天被整齐地摆在小木柜中。她又扔了一次,下午放学回家那双鞋再次回到小木柜。她便认栽,套上旧舞鞋,发觉大半个尺码。大半个尺码的舞鞋无法跳舞,她扯出许多卫生纸揉成纸团塞进脚后跟,这样穿着旧舞鞋从家出发。到达排练厅时,大家看见她没有穿新鞋来排练,询问她为什么不穿新鞋子?她被问得脸红心跳,随便编了个不舍得穿的理由把所有人都搪塞了过去。随后,她在一个大跳中扭伤了脚腕,永久地告别了芭蕾舞。

母亲从排练厅把她接回家,用藤条打得她几近昏厥。姐姐去扑母亲,她说你会把夜莺打死的,母亲瞪着张狂可怖的眼睛对姐姐尖叫:你老娘手上死的人多得很不差她一个,你以为我不敢打死她还是我不敢打死你?我知道你在学校里给别人作弊赚钱,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说你说啊我是吗?她掐住大女儿的脖子,她的新的男朋友坐在餐桌边观看,手里捧着夜莺的蓝色水杯,一边喝一边说:嗳哟你可不能这么打我啊。姐姐便骂他:你这个婊子养的狗杂种!

夜莺浑身疼得厉害,依然爬起来去咬母亲的手背。她的第一颗牙就是在这时掉的。为了咬开母亲掐着姐姐脖子的手她用力地合起上下牙,下颚关节又酸又痛,可她不敢松口,她怕一松口唯一爱护她的姐姐就要被母亲杀害。

母亲腾出一只手扇了她几个耳光,姐姐终于从母亲的手中挣脱。母亲将手臂甩出幅度,她像条小狗一样挂在母亲的手背上,在某一个节点,她听见牙根断裂的声音。她不得不张开嘴巴了,一松开姐姐就拉着她躲到露天阳台,之后快速锁上了两扇玻璃门,姐姐隔着门对母亲大喊:有本事你用枪打死我,打死我!黑环爆发的时候你在哪儿,外公外婆被死役杀掉的时候你在哪儿,你他妈其实一个子儿的屁你也不敢放,你和这个男的还有那个男的都一样!

夜莺的嘴角已经染满血液,她捂着嘴看向姐姐,姐姐的脖子上有一圈紫红的手指印。她又想呕吐了,但姐姐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倒进堆放在阳台的纸箱子堆中,她想说些什么,但姐姐不让她说话。她捂着嘴点头,姐姐把手指放在了她的嘴角,断牙的疼痛竟然奇迹般消失。姐姐只说了两个字:睡觉。她很听话,闭起眼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很快进入熟睡。她永远无法忘记这一段传奇般的睡眠,她从未得到过这样好的睡眠。等她再次醒来时,姐姐已经失去了呼吸。那时正在下雪,而她的身体热的厉害。她去摸姐姐,姐姐的身体已经僵死,她不得不以诡异的姿势从姐姐的怀抱中钻出来。

她一起身就迎面对上玻璃门内的两只死役,这叫她立刻顿住呼吸,在发觉它们无法进入阳台只是呆呆地在那儿站着,她才壮着胆子去观察它们的脸。她这会儿才看清分别是母亲和她的新的男朋友。

她看看姐姐再看看它们,姐姐的手背上浮现出黑色的纹样。她后来知道姐姐早已成为一名禁闭者,但在那时,她只是把呕吐的欲望吞回肚子里,让它成为一种恐怖的胃绞痛。她蹲下来,感到脊背断成了几节。

她是被FAC的军队救走的。她了无牵挂地进入了狄斯军校的培训,那儿也有少年班,只不过比起芭蕾舞团的少年班要严苛许多。她做得很好,十六岁的时候就从军校毕业,她的长官兰利问她要不要进入第九机关?那时她已经知道从前母亲工作的地方就是第九机关的大楼。她说不了,她还是想去社会上闯荡看看,兰利便放她走,即使她知道她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军人,她还是先把她放走。

她来到狄斯城,依靠着一张狄斯军校的毕业证获得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她为一家杂志社做编辑,为了符合形象,她在面试前特地买了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戴上眼睛使她看起来更加文气,头发低低的盘在后脑勺,涂裸色口红,穿黑高跟鞋和过膝包臀裙,让她一瞬间从军人变成了文学工作者。她完美胜任了这项工作,很快升职做了军事杂志版块的总编辑。

为了庆祝升职,前辈请她的部门吃庆功宴。她的酒量很好,但她对他们说:我的酒量不好,喝一杯就醉了。于是他们一直向她灌酒。她知道他们的心思,打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结束这场酒局。于是她看向那名前辈,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够成为她的帮手。

她一看他,他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很有力地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座位的靠背,说:我可知道你学过芭蕾的。这样吧夜莺,为了感谢大家的照顾感谢这场庆功宴,结束前你给大家跳个舞吧!

在场的同事们马上欢呼起来,一些男同事扯下领带在空中甩出一个圆,只有几个女同事为她解围:这样不好吧……很小声,很快被淹没在下一轮喝彩中。大家都叫她跳一个、跳一个,她窘迫地说:穿着高跟鞋不好跳。这名前辈十分仁慈地搂住她的肩膀,口中喷吐出烟和酒的气息,她从他的口鼻里闻见桌上那道韭菜拌豆腐皮的味道,喉咙立刻向上顶。他很亲昵地对她说:把鞋脱了不就好了?她便惊讶于他的失礼和僭越。

她不是妓女也不是三寸金莲,她也是这么说的:不了。我不是妓女。前辈说难道你瞧不起妓女这个职业?你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故事是写妓女的吗,你瞧不起她们?她说我不是瞧不起她们,我只瞧不起买她们的人。倘若没人买你的杂志你还会接着办下去么?她斜着眸子看这名前辈,她已对他失望透顶。她说完就从那儿离开了,第二天的上午便向杂志社递交了辞职申请,下午向兰利发去了致电。

兰利再次见到她就对她说:我知道你会回来。

夜莺问她:所以您早就预料到我的不幸了?

兰利说:所有的事情只会照常发生,它们并不需要我去预料。夜莺就知道兰利在说一种很隐晦的捉弄。她又回到了军校,回到了这里,但绝不去第九机关的大楼。兰利为她安排了另一份工作,成为米诺斯危机管理局局长的副官,去辅佐他们,做一名真正的军人。

她想,我其实本没有要成为军人。但她听话,她去了那儿,才知道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兰利说的那样轻松。她叫他或她局长,但他们的生命总是十分短暂的,且不留痕迹。来来往往总共十三个人,十三个,在这么短短的两年中相继消亡,人命像是一把草纸,她眼见着他们来了又离开,决计再也不要对他们任何一人投入过多的感情。在作为第十四个的她到来之后,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跟他们不一样,至少活的比谁都长。成功解放锈河的那一天,这位局长也请大家吃庆功宴。夜莺在庆功宴上少见地喝多了,喝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她不闹,重复的踮起脚尖然后放下,重复的伸出手臂,重复的高高扬起头颅,酒精使她暂时忘记了脚踝的疼痛,此刻她又是那只天鹅了,那只高傲的白天鹅,高傲的奥杰塔,飞进地下管理局的一个小小角落,做了一个小巧的踮脚旋转,她看地面随后又看手指尖,随后落幕。她的军帽随着这个落幕动作而掉在地上,空荡荡的帽子中间,忽然多出几滴泪的痕迹。

庆功宴后的第三天,她的办公室桌面上多出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她打开它,里面放着一只珍珠白的芭蕾舞鞋。她打开盒子的那个瞬间局长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前,她对她说:夜莺生日快乐!试试看合不合脚,听哈梅尔说,你会跳芭蕾。

她看向她,充满感动地看。她把芭蕾舞鞋捧在手中观看,多精致啊,和她过往拥有过的那两双都不同,它才是真正的芭蕾鞋。

她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放回了盒子里。她把拆掉的缎带重新系成漂亮的蝴蝶结,把盒子放去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局长疑惑地问:不试试?她说不用了,已经用不到舞鞋了,就把她放在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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