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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er's picture佩怜

三脚猫在跳舞

  我见她的第一面就注意到那条揉旧了的校服裤上的破洞。它好显眼,肉色的肌肤从洞口透出来,那儿有一颗痣,随着卓娅走路的动作,这颗痣像个舞蹈演员不断地跳跃现身,致使我每一次看见卓娅首先注意的不是脸,而是这块儿破洞。


  你大概能够猜到它有多大吧?很小,半个小拇指指甲盖,但校服裤极黑而皮肤极白,它便不能再是一个小小的洞口。


  我跟卓娅提起过这一点,她表现得毫不在意,有时会对我发脾气。我通常在上课的期间才能这样告诉她,因她下课之后她总是跑到卫生间抽烟,三分钟就能抽完一根,然后去隔壁班看那个女孩儿,所以我只能这样做。好在我们两个一直做同桌,因此有机会上课讲悄悄话。


两个差生,无法分开任何一个去带坏别的学生。我们的学习真的差极了:卓娅只写语文试卷,或许是因为好懂又或许是因为我们的班主任兰利老师所负责的科目是语文,其他科目卓娅统统都交白卷。我有一些阅读障碍,无法集中记忆力,但这里是狄斯城,一个拥有阅读障碍的学生将失去生活的资本,所以我瞒着这些事情,从未对谁提起过。


  注意力涣散的瞬间,我习惯向下看。视线一来到桌面以下,我立刻就能看见卓娅晃动的两条腿。我坐在靠墙的位置,卓娅在过道的一侧,洞口在右腿上。我盯着那个洞看了很久,看见她的小痣快乐地跃动着,我微微俯下身体告诉她,卓娅,你的裤子破洞了。卓娅没有理睬我,继续抖她的腿,幅度大了很多,我们两个的桌子被她的动作颠得在摇晃。于是我又说了一次,卓娅,你的裤子破了。明天校服供应商就要来学校,你要不要……


  这一次她理我了,并且是非常狠毒强烈地理了我,她皱起眉毛看着我,我被她吓了一跳,终于不敢再开口。下课之后,她套着破洞校服裤钻出了教室门。我第一次跟踪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其实谈不上跟踪,我只是跟着她,想要知道卓娅的课间到底被谁占据。那个很凶的眼神没有叫我害怕,反而叫我更加喜欢她——是的,我的青春大部分在暗恋卓娅中度过,我希望知道情敌的长相和人品也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很快就见到她了,卓娅等在门口的那女孩儿——坐在教室的第三排,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下了课也在埋头学习,全然一套好好学生的模样。学校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卓娅的厉害,她早已在附近的学校圈子里用拳头打下了名气,隔壁班的学生们一见到卓娅又站在他们的教室外,只能低着头谦卑地向外走。卓娅不差遣任何人替她传话或办事,就那么站在窗外看那女孩儿,看整十分钟,直到打了上课铃才回到我们的班级。


  其实卓娅大可以一直蹲守在那里,但那将给好学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没那么做过。其实卓娅从来不欺负学校里的学生,但大家已经默认了她是个坏小孩的这件事,所以避开她、传她很坏的话、把一些破事都推到她的头上。对于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卓娅从不选择反抗和辩驳,所以愈来愈坏,最终坏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大家说她杀过人。


  你可以完全明白谣言传播的到底有多荒唐,谈起这些事情,有些人常常夸张地尖叫,有些人则做出“我早说了她不简单”的表情和态度,但我从来不信这些,只关心卓娅什么时候换掉那条很破很旧的裤子。


  她回来的这节课是兰利老师的语文课,卓娅只有语文课才认真听讲。我仍然无法集中精神,上课五分钟后又去念想其他事情,再一次看到卓娅裤子上的破洞,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要用我攒下来的生活费买一条新裤子送给卓娅。


下了课,卓娅照常去望隔壁班的窗户,我则规划着明天该用多长时间吃完午饭然后直奔向教学楼买校服。我真的实践了,隔天的下午我把崭新的还未拆封的裤子连着塑封袋一起塞进了卓娅的桌肚,这件事是趁着中午午休时候办完的,卓娅不会在教室睡午觉,我顺利地完成了我的礼物计划。


  若说不期盼卓娅的惊喜和感动的反应定然是在说假话,可那不是我的出发点。卓娅虽然离经叛道,可仍然会上完每一节课,我想那大概是隔壁班的好学生的功劳,托她的福,卓娅一定会很准时地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的前一分钟回到了教室。一坐下她就看见了我送给她的校服裤,我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弯腰在桌肚里找教科书,一边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可看见卓娅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包黑布料,拳头攥的很紧,手背上几乎能够看见凸起的血管。


  她生气了。我却不知道错误的是哪个环节。我尴尬得无地自容,立刻慌慌张张拿出课本,再不去多看卓娅一眼。可是愤怒的气息依然在我左侧幽怨地燃烧着,我无法忽视这份勃然大怒的心情,一整个下午我如坐针毡,放了学,逃也似地回了家。那天我大哭了一场,我想我本不该遭受到这样的事情,我仅仅是喜欢上了卓娅、想要为她做件好事,仅仅如此,而隔壁班的那女生,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够收获卓娅的全部目光。有一个瞬间我发了疯地嫉妒她,又自怨自艾地可怜我自己,想我是最最悲惨和伤情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十七岁,我已经要把自己叫女人——我仅是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而已。我不该被这样惩罚。顶着这样的心情和哭肿的眼眶去了学校,我决定不再跟卓娅说话,因我根本无法得到结果不是么,人从暗恋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陷入恋爱中了,我可说是苦恋又是单相思,人家压根儿不在乎我这些心情,所以我也不要再想她。可是早自习过后卓娅竟然主动找我说话,她说:你……只说了一个字,我手舞足蹈地打断了她。我说,我没事!卓娅有些怪异地看着我,我慌忙挤出一个笑脸,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习惯性地向下看,看见还是那条裤子,上面又多了一个洞。


  那多出的一个洞宣告着我学生时代的暗恋由此便落下帷幕,那个洞烧穿的不只是卓娅的裤子,我几乎觉得是卓娅亲自把烟头压灭在我的心上,从那天起便灰蒙蒙地为心中的卓娅盖上了面纱,真的决心不去看了,首先要从和卓娅分开开始。这个分开指的是和卓娅不再做同桌,所以必须要提高自己的成绩。我于是逼迫着自己听讲和学习,成绩有所起色,理所当然地被从那个位置上调开。被调开的那天还在故作多情地想,真要结束这段只有我晓得的恋爱了,竟然有些舍不得,学生时代,换个座位已经算天涯海角。


  我因为后起勃发,偶然发现在语文这门科目上有一些天分,做了我们那一组的小组长。语文课代表是个吃软怕硬的家伙,我不大爱说话,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他便敢指示我替他做些杂事。比如把作业抱到办公室、去办公室听老师们训话,一来二去,我和兰利老师的关系被促进了一些。


  在一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之后,我发现兰利老师其实是一名非常和睦亲善的教师。她看起来像个教理科的,整个人雷厉风行掷地有声,涂很暗的口红,额边有一枚银蜘蛛纹身。我一直认为她骨子里是一个相当叛逆的人,不恰当地想,说不定兰利老师做学生时也像卓娅一样呢?


  她总是夸奖我文章写的很好,即使我明白有时我甚至无法理解标点符号应该怎样使用,我仍然无法克服我的阅读障碍,但她一直托着我把我向前推去,于是我很快移情别恋,陷入到对她的崇拜之中。我并不是爱上了她,一定要为我安一个名称,我大约只是她的追随者,在未来我将是她的下属、信奉者,而她会是我永远的恩师。我喜欢到她的办公室去,偶尔她也会塞给我一些零食,类似棒棒糖巧克力之类的甜食,一开始我以为是兰利老师喜欢吃,直到我看见那女孩儿的出现,就是卓娅在乎的那女孩儿——她一来,兰利老师很自然地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她手里,两个人行云流水,在她的手还未张开之前,那女孩儿已经做好了迎接它们的准备。我一下明白我得到的只是那女孩儿留下的剩菜,它们向来只为了她而待命。


  说说那女孩儿吧,我后来知道她就是我们的年级第一,是学校预备冲击狄斯状元的重点栽培对象,看起来干巴巴的一个人,身体枯瘦,灰色的头发像没颜料的树枝,一整片铺在头顶上。那副眼镜叫她显得更加笨重,那么小的一个人,竟然装着那样大的知识。我佩服她,可是也嫉妒她。她先是拿走了卓娅,之后又牵着兰利老师,我几乎怀疑她是摆明了跟我对着干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暗地里跟她较劲,不可理喻地要在学习成绩上跟她比较出个高低。


  我很努力,我想努力的人应该得到善良的回馈。我也的确得到了一些成果,在某一次月考中,我的语文成绩超过了她,排上了单科第一。但其他成绩依旧差的厉害,所以总体排名不高,茫茫人海中找不到了。我很开心,午休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去找兰利老师汇报我的成绩,却发现那女孩儿已经站在兰利老师的办公室里哭。好脆弱的眼泪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流下,她哭竟然无声,只是对着兰利老师静静地流泪。我的试卷攥在手中,此刻好像一把害人的刀。门是关着的,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那女孩儿窘迫的手指摩挲衣角,兰利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电脑挡住了她的上半部分的身体,我看不清她是何种表情。忽然地,那女孩儿笑了,笑得很难看,从泪中牵强出一个笑往往都很难看,随后兰利老师站起来,先用大拇指擦去了那女孩儿一边的眼泪,然后捧着她的脸说了些什么,我读不懂唇语,猜不出那些话。紧接着,兰利老师吻了那女孩儿。那个被卓娅注视着的女孩儿,此刻柔软地闭上了眼睛,她们的吻只停在嘴唇碰嘴唇,很轻的一个吻,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兰利老师穿着高跟鞋,比她更高一些,金色的发丝落到那女孩儿的睫毛上,她一抬手,虚虚搭上了兰利老师的衬衫。


  我逃跑了,我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从卓娅的同桌位置逃跑,从撞破那女孩儿和兰利老师接吻的办公室门前逃跑,起先脚步是很小的,我仍然害怕她们听见门外的声音,即使我明白那两人此刻正溺在一场温柔乡里,我小步地从那里移开,临近教室我才放开了脚步,但我没有进去,一直跑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才停下。


我一头扎进了那个充满烟味儿的公用卫生间,扶着水池干呕,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大哭,歇斯底里的,惨绝人寰的,已不在乎是否会被谁发现。我甚至满心期待有人能够发现我的崩溃,那样我就能装作是一个受害者的模样倾诉,至于兰利老师和那女孩儿的事情便全在我一念之间,我不会去怪责兰利老师,我知道我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儿怪她恨她,我只能去恨那个女孩儿。我想我可以冲过去告诉她,以后离卓娅远一点,我知道你的破事,别再叫卓娅孤独地等待你了!说些这样道貌岸然的话,可事实是,卓娅就像我一样,稻草人式地守望着那女孩儿,她真的知道卓娅这么个人吗?恐怕也不见得。


  在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其中一扇隔间的门被打开了。卓娅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从里面走出来,她看起来是要骂人的样子,但兴许看见是还算熟悉的我,没有说些什么,只问我:怎么了?我这才如临大敌,把头低向水池,鼻涕眼泪一起落在池子里。没什么比这种场面更糟糕的了,极其不幸的一天,我知道自己的脸绝对像只猪头,于是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断地冲洗着双眼和脸蛋,希望这样能让我看起来好一些。卓娅又问了一次,怎么了?我不愿意转身叫她看见我的脸,她被我的这种态度惹恼了一些,强硬地扳过我来,结果一看到我的样子卓娅就开始笑,笑得烟灰掉在手上也浑然不知,笑得那根烟燃尽了她才停下,说,怎么了,哭什么?


  我当然不好直说是因为看见你在乎的那女孩儿和你我都崇拜的老师在办公室接吻,而我的暗恋对象还在痴心不改地暗暗看着她——我还是没办法就这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会感到挺骄傲的吧?你当然会骄傲了,我也不忍心伤害你,你这个倒霉的专情女……卓娅!我大喊她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卓娅也被我吓到了,我借着这股冲动,几乎有些发怒的势头,我对她说,别再看那女孩儿了,也看看别人...!卓娅竟然很呆地回答了我一个“哦”,什么也没说,看着我又匆匆夺门而出。


  她当然会对这样的要求感到无厘头吧,我只当自己哭昏了脑袋,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教室。下午第一节课后感到额头有些烫,于是请假回了家。我母亲帮我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七,就这么连续烧了四天,第五天回到学校的时候,听见同学们都在热议一件事。


  卓娅不见了。在这五天之中,卓娅从未来过学校。我立刻感到没由来的心悸,我在课间也去望那女孩儿,她还是单纯地坐在那里,浑然不知世界正在发生变化。我嘲笑她的独善其身,同时担忧着卓娅,她就这么消失了整整十天,第十一天时,卓娅再次准时出现在教室里。这一回她的裤子上新多出了两个洞,额头多了一道伤疤,虽然很小,但我还是立刻发现了它。


  她看起来疲惫极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下课时间罕见地没再去看女孩儿。我因为成为小组长和那次月考的缘故在班里收获了一些人缘,课间那些学生拉着我说:你以前跟她一直坐同桌的,你知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啊?


  什么事?我反问他们,他们就说:别装了,你肯定知道。


  我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其中一个男生才为我解答:其实这几天她是在家被她爸爸……你们知道的,就是,那种事情嘛……男人和女人,还有什么事……?


  我感到浑身一阵发麻,头发都要竖起来,像只刺猬:你胡说!我突然的反驳叫惊住了他,另一个女生出面替我们解围:好了好了,哪有那种事情。可是她爸爸在家打她倒是真的。我是她的初中同学,有一次帮她送考试卷,看见她爸爸正在……我本来想要报警,可她爸爸追出门来要打我,我很害怕所以跑掉了。不知道那次她怎么样。


  有人接着说,她一直在申请助学金,我瞄向卓娅,忽然感到她的身体正在一圈圈缩小,感到她就那么矮下去了,很小的一个女人,把自己装在很大的盔甲中。


  我同兰利老师申请重新去做卓娅的同桌。卓娅没有因此表现得意外或惊喜,她使她自己看起来更加强硬,更加无坚不摧,只空了那么一天,下课之后,她还是去看那女孩儿。


  终于有一天,那女孩儿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她站在卓娅面前轻声对她说了一句话,我看见卓娅点了点头,模样很落魄,像个真正的流浪汉。


她从她身边路过了。从那天开始,卓娅再也没有去过隔壁班的窗前。


  我那时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卓娅的受伤也庆幸那女孩儿的不知好歹,我想我大约有了那么一点机会,独属于我的机会,我于是揣摩着要对卓娅说出心意。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契机卓娅爱上那女孩儿,可能只是一眼的缘分,我也一样。就在我打算同她告白的那天,卓娅退学了。没有任何前兆,或许是她的家庭再也支撑不起学费,或许是她打了太多的架已经让学校的名誉有所损失,又或许就是因为学习成绩太差,哪一项都够治她死罪。我满心期盼着卓娅跟我一样的回头是岸,其实不过是白日焰火、痴人说梦罢了,卓娅从学校离开了,我们的最后一丝关系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成为了那个稻草人,每天驻扎在隔壁班的窗前望那女孩儿。偶尔也想,那女孩儿究竟有什么好才能让卓娅这么念念不忘,她喜欢她吗?应该是喜欢的,她知道自己喜欢她吗?


  她肯定知道。卓娅那种人,早就把什么都看得很清楚。其实我的担心从来多余,我的关怀和担忧从未给过卓娅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我总是杞人忧天,其实不知好歹的人是我。我学着卓娅望那女孩儿直到我终于毕业,我考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听说那女孩儿在狄斯最好的大学念文学系专业,我也选择了文学系,但不是为了效仿那女孩儿。在我几乎要忘记卓娅时,我和那女孩儿在返校聚会上重逢了。


  那女孩儿一见我就说,我知道你。你总是坐在卓娅身边。我笑着说,是吗,其实我也知道你。我们两个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笑过之后,那女孩儿说,其实我很早就发现卓娅了。其实你也发现我了。我有些惊讶,我说,你知道那天我看见了?她点头,我知道。但我那时很坏,希望用一个你把我和兰利绑住,也希望通过你让卓娅后退,我无法喜欢卓娅可我说不出拒绝...但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讲道义的人,你没告诉卓娅,对吧?


  是啊,我说,我说不出口。


  谢谢你,那女孩儿说,我以为我自己做的很聪明,其实相当愚蠢。


  她笑了笑,笑得那样好,那样体贴,再也不是那个站在办公室哭得丑丑的她。


  没关系,我说,你和兰利老师怎么样?


  她立刻笑得很开心,阳光把她照的完美: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那就好,那就好。


  我陪她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我坐在卓娅的位置上,她坐在我的位置上。学校为了翻新这层楼的教室,自我们毕业后就一直空着,因此仍然维持着我毕业前的状态。我跟那女孩儿话说尽了,本就没什么交集的人自然话题不多,我的阅读障碍这时候重新破土而出,再次在这间教室游离,一低头,看见卓娅的桌肚里塞着一包东西。我取出来看,是我送给卓娅的那条校裤。我有些感慨地看着它,发现塑封口已经有拆开的痕迹,我便把透明的塑封袋打开,把校裤从里面取出来。一抖动,一条皱巴巴的校服裤摊在桌面上,我分辨了一阵才发现右腿的位置有四个烫坏的洞口,黑漆漆的,再也没有那样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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